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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ar you:

一位才女朋友說:我知道他已經找到真愛,這樣就夠了,我恭喜他,祝福他,也羨慕他;但不需要看到接下來兩人成婚、買房、升格當父母的過程,「該是走出彼此生命的時刻了。」所以下定決心,把他從臉書的朋友中移除。

學生時代,我已在網路上數度拜讀過這位才女的文章,當時即發覺,她思慮縝密、文筆佳;詎料後來竟在因緣際會下,與她短暫共事,儘管時間不長,直接合作的次數也少之又少,但根據我對一個人的直覺,以及聽到關於她的評價,皆加深我對她的肯定。

她的情史,自然不容我置喙,但同為牡羊座,我給她的回應是:「我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的,發揮我們牡羊座的果決囉。」她說,我們都是敢愛敢恨的女人;我答「希望我們都是。」

其實,敢愛敢恨到底是好,還是不好?我經常思考這個問題,但給不出明確答案。不可否認地,敢愛敢恨的人,註定與所謂的「圓融」距離遠一些;再者,這世上有很多事都有一些模糊的灰色地帶,不是非黑即白的邏輯就可以理解和詮釋的。

許多時候,我不否認自己的愛恨還算分明,可是出社會已數年,怎能不學著磨掉自己的稜角,試著更懂得人情練達的智慧?


 

那天妳深夜來電,已在床上躺平的我有著不妙的預感,果然,妳什麼話都沒說,先傳來一陣哭聲,我忙不迭地說:「慢慢說,沒關係,我在聽。」然後妳緩緩吐露妳的煩惱。

這半小時內,我搬出最大的理性,儘可能層次分明地,把我的想法分析給妳聽,提供了自認為折衷的建議(我猜,妳大抵上是贊成的吧),然後提醒妳,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跟我說,不要憋在心裡,結束了這通電話。

諷刺的是,掛掉電話後,我才開始亂了陣腳,在妳面前的理性瞬間崩盤,淚水濡濕枕頭。一來怪罪自己如此粗心,竟忽略了好友的轉變;二來是,先前曾遇到的波折、挫敗、落寞,頓時歷歷在目,侵襲我的千頭萬緒(而且選在該死的睡覺時間)。

身為妳的摯友,站在妳的立場,我若真的夠理性、夠聰明,給妳的答案一定是「快刀斬亂麻」,但當下我卻說不出口。

一來是因為,根據我對妳的了解,我想妳短期內做不到,也許還是很阿Q的,把一切先交給時間是最好的;二來是,我鼓不起足夠的勇氣,提出這樣率直的建議。


第二天醒來,我病了,病得如此順理成章、理直氣壯,病得如此痛快,病得我一點都不意外,彷彿早就預知:這場病將翩然到來。

昨天隱隱約約疼痛的喉嚨變得更痛了,身體發熱,四肢無力,拚命乾嘔。別無選擇地到附近診所報到,每踏出艱困的一步,都要說服自己:這是重生的開始,是重生。

親切和藹的女醫生只花兩、三分鐘即診斷完畢,開了藥。這兩、三天內,我謝絕一切邀約,在吃飯、吃藥、睡覺、醒來再吃、吃完正餐後服藥、服完後昏昏沉沉睡去的無限迴圈中度日,下午兩點多報稿單、六點多開始寫稿,是中間的短暫插曲;睡前,偶爾蜷在被窩裡,閱讀米蘭昆德拉的《笑忘書》,讀膩了再換柯裕棻的《浮生草》,《浮生草》看倦了再換《笑忘書》,直到感冒藥的藥效迫使我入睡。

生病的第三天,醒醒睡睡地來到中午,張開眼,一種暌違的靈明乍現,說不出個所以然。

在這世上,沒有人可以複製自己的生命經驗給其他人,誠如妳擁有的比我多,承受的也比我多,即使我自認為能體會妳的心情和情緒起伏,仍不可能是百分之百

我真的是愛與恨如此涇渭分明的人嗎?真的徹徹底底發揮了所謂「火象星座的果決」嗎?至今我仍對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感到遲疑。

但可以肯定的是,不知不覺間,被迫懂了不少道理──儘管許多事情發生的當下,只覺得措手不及,覺得命運之神真愛開玩笑,暗笑自己怎能這麼天真,一遍又一遍地咒罵自己:愚蠢,愚蠢,愚蠢,以為只是不夠了解,其實是根本誤解。除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能量被耗弱,睡夢被侵擾,體力漸趨虛弱,還真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反應。

不過,努力地把這些體驗,轉化為生命的養分,確實是我們能力範圍所及。想想看,張愛玲若沒有遇到胡蘭成,談了一場苦澀的戀愛,這位中國奇女子的小說不知是否要少掉幾篇,甚至幾本?奧地利音樂家、被封為「交響曲之父」的海頓,當時若是不氣惱對音樂不懂裝懂、偏愛附庸風雅,卻屢次在包廂內打盹的貴婦人們,也譜不出「驚愕交響曲」這種經典之作。

再回到我那位才女朋友身上,在我看來,她以她的方式,表達了她的祝福,雖然不免帶點淡淡的感傷,但換個角度想,未嘗不是一種成全,勢必也從中汲取了一些人生的智慧吧。

如果換成我,也許也會如此靜謐地,退出他與她的人生,對這個註定不屬於我的人,獻上最誠懇的祝福吧。

那麼,妳呢?

沒有人可以代替妳回答,正如沒有人可以把自己的生命經驗,複製到妳身上,但我祝福妳,可以找到最適切的答案,日後化為滋養心田的養分。


先寫到這裡了,我暗暗祈禱著,妳能讀到這篇文字;不管怎樣,我都熱切地期待下次與妳的約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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